即可擦，玻璃詩哇（2013/11/20林蔚昀）－隱匿樂多

林蔚昀從波蘭文直譯的辛波絲卡和魯熱維奇，是一大群愛詩人擦亮了眼睛，引頸期盼了好久的兩本詩選。不只因為好的譯者不容易找，更因為這兩位都是大家心儀許久，卻始終無法更貼近的詩人。現在終於等到這兩本書了，我不知該怎樣才能表達內心的激動，只能說，如果沒有買、沒有讀這兩本書，您怎能算是愛詩人啊～～～朋友啊！（人到激動處，只能撂台語）

在小小一片玻璃上要寫兩首詩，這是個難題。唯一的辦法就是選出兩首短詩。

抄下兩首詩之後，蔚昀還依照劇情畫了小插圖。上圖是倒牛奶，下圖是站立的小孩。

只要有一隻貓在玻璃詩前等待用餐，這世界就不應該結束：粉粿、寶貝、綠豆、苔苔、小星、豆比、小芝。

用兩隻腳站起來的小孩，和不需要用兩隻腳站起來的小貓豆比。

在觀音山和閃耀著點點陽光的淡水河面之上，我也接受了珍貴牛奶的洗禮。

站起來的小孩與大屁股黑貓苔苔。

成功了，在強烈的日照下，窗簾、玻璃詩和風景，形成神秘美妙的光影。

因為有河的關係，有些事我佔了大便宜，比方萬眾矚目(?)的辛波絲卡選集，譯者林蔚昀自己才剛拿到書的那天，就帶了一本來送給我！我是多麼幸運啊！

因為這是一本我期待了許久的書，我刻意以最慢的速度閱讀，希望盡量延長這難得的喜悅，不過，不管我再怎麼慢，終究還是讀完了。我深深地、滿足地，嘆了一口氣。

我沒問過林蔚昀選詩的標準，我想大概也不用問，總歸一句話就是自己喜歡罷了。起初當我知道這本詩選內的詩，和陳黎、張芬齡的譯本完全不重複時，我感到很驚訝。可是讀完詩選後我就明白了，這其實不值得驚訝，因為辛波絲卡的詩當然不只是一見鍾情而已，除掉大家耳熟能詳的名詩以外，她的好詩還有那麼多那麼多那麼多那麼多，她探索與跋涉過的領域是那麼寬廣，身為讀者的我們當然應該儘可能地跟隨。

關於這個譯本和過去有什麼不同？我想我只能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。以前我讀到"空屋裡的貓"，是簡體版的翻譯，當時我完全不懂辛婆婆到底在寫什麼！我讀不懂，當然也不可能受感動。但是這回，當我翻開這首詩，愛貓的辛婆婆彷彿為每一位愛貓人寫下了這首詩，那麼平實、樸素，悲哀也是最輕淡的，讀完後我只能掩卷、喟嘆。

但是當我想著這首詩，再看著身邊的貓時，突然，淚水決堤般地奔湧而出～～是的，這是每個愛貓人心裡最常出現的念頭："如果我死了，貓咪該怎麼辦？！"辛婆婆一定也這麼憂慮過，但是她寫這首詩的方法是那麼輕柔，好像一個最體貼的撫摸，將愛意輕輕留在貓咪的額頭上。但是，後座力卻是如此的強。特別是因為最後，她讓主人重新回到空屋裡，這時她描寫貓咪假裝生氣的姿態是多麼細膩又寫實！貓咪確實是這樣的，我曾離開貓咪一陣子，當我回到貓咪身邊時，那些比較聰明的貓就是這樣子對我的。

其他還有許多懸而未決的難題，都在這個譯本中得到解決。比方辛婆婆使用的波蘭俚語，現在終於懂了。這些都要感謝譯者的努力。

另外，這本選集讓我再次深深地感到我是多麼喜愛辛波絲卡！她那兼具老年智慧以及幼童好奇心的雙眼，她那永不放棄的懷疑和寬厚溫暖的幽默，讓我感到如果稱呼她為我的偶像，好像是一種褻瀆？因為她在我心裡，就像一個最可愛的老朋友一樣。

至於魯熱維奇，我之前也熟讀兩本厚厚的簡體版詩選，我非常喜愛，也常引用他的詩句，用來寫文章或者與朋友分享。這次讀到蔚昀翻譯的這本詩選，尤其前面幾首戰後倖存者的詩，讓我震撼到無以復加！！！和超然的辛波絲卡不同，魯熱維奇更貼近自我，和痛苦的感受更靠近，簡直就像是肌膚貼著肌膚一般。

但他也不是直接展露傷口，通過時間的洗滌，和或許是劫後餘生鍛鍊出來的幽默感，他對戰爭和屠殺的描述，更加動人。這幾首詩是過去的版本未曾讀到的，它們雖然讓我慟哭流涕，但很奇妙的，慟哭之後，也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力量！我想這是魯熱維奇詩給我最大的養分。好像每個人都能夠從這樣的詩句中，揭露藏在體內最深處的憂傷，進而得以潛入日常生活，那清淡恬美的源頭。